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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外婆家
  爷爷、奶奶,还有外公,在我爸妈没结婚之前,就去世了!我出生后,除了爸妈,最亲的人就是外婆了!

  一条古黄河,把我家和外婆家划开,我家在河东岸的沙洲上,外婆家在河西岸十多里路的大宅上!老话说,隔河千里远,可我小时候从不感觉外婆家的路远,尽管当时河上还没有桥,过河靠一条打鱼兼摆渡的小木船。从我能记事起,到没上学之前,在家的时间没有在外婆家的长!

  每次舅舅来接我,都要把我举过头顶,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,直到我叫着累了,他就换成抱着、背着,十多里的乡间小路,不到一小时,就在舅舅的口哨声中,被他的大脚量完了!

  还没到外婆家,在舅舅的肩膀上,老远就能看见,外婆已经等在门口的杏树旁!当舅舅把我放下,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外婆,外婆就把剥好的一块糖,塞到我嘴里,说了声:我小甜嘴可来了!如果是冬天,外婆赶紧解开怀,把我的手,放在她的腋窝,把我的脸,贴在她的胸口,用她的棉袄,把我包紧!

  陆陆续续地,我的这个姥爷家的,那个舅舅家的表哥、表姐、表弟、表妹们,有的是自己跑来的,有的是大人抱来的,背来的,叽叽喳喳,外婆家,就沸腾起来了!

  在外婆家,外婆走哪,就把我带哪,在亲戚朋友面前,总是夸她的外孙女儿,夸得大人们朝我点头,把家里的好吃的,往我手里塞;夸得小伙伴们,对我言听计从,有什么稀罕东西,都愿意和我分享。我也会把外婆出礼留着给我的糖果、糕点,舅舅给我准备的水果什么的,悄悄地分给他们。

  有时候和小伙伴们玩,到吃饭时,玩到谁家,就在谁家吃饭。我有时不好意思,大人们就真挚热情地挽留,并一再说,外甥是舅家狗,吃不了兜着走,你到舅舅窝了,还客气什么!从此,我就经常是坐着舅舅的肩膀,或是拖着裹着小脚的外婆的拐扙,从东大庄,吃到西大宅,甚至吃到下放“知青”、移民户的家里。他们都亲得跟一家人似的,闻到谁家的什么香味,都能尝上两口。园地里的蔬菜,庭院里的瓜果,都是随手能拿,并互相打趣说:瓜桃李枣,见面就扰。还说:偷鸡摸狗不为贼,逮住三皮锤!

  我稍大点的时候,外婆家庭院里外的杏、梨、枣,等,都被我带着我的表弟、表妹们,扫荡一空!有时,忘乎所以地和老表们一起,采菱角、掏鸟巢、捅马蜂窝。常常是我衣服湿了、脏了,人摔了、被蜇了,或是因为吃生柿子,张不开嘴了,我的老表们,多是要挨打的。我就不同了,外婆赶紧想办法处理,还对大点儿的孩子说,下次再不保护好她的外孙女,就不许他们带我玩了,弄得我跟什么稀罕物似的!

  那时候,路不拾遗。其实,大家基本一样,都不富裕,全靠生产队,按人口分粮,供销社的统配商品,也全需凭票证购买,票也是按人口、有计划分发的,很有限。外婆、舅舅很少做新衣服,布票多省给我和弟弟用,逢年过节,外婆就会早早把我们的新衣服准备好!平时,他们都吃粗粮,把省下来的米、面,留着我去时,用小壶罐子,给我熬香喷喷的米饭;或用小竹笼,给我蒸香甜的小馒头,就像人家盖房上梁撒的馒头,只是少了小红点儿;或是给我包饺子,往锅里下时,外婆还常要我猜谜:有群小白鹅,个个跑下河!

  外婆家,有个专门盛鸡蛋的小罐子,只要我在,就把鸡窝里的鸡蛋放到罐子里。外婆除了用部分鸡蛋换钱,去供销社凭票买油、盐,和保证我每天一个煮鸡蛋外,就是藏起来,等爸妈去带我回家时,招待他们,并煮上几个给我带回家,和弟弟分享。

  那时,他们住的也都是草房子,有的人家,门、窗都是空的,屋里,除了吃饭的桌子、睡觉的床,有的连床都没有,干脆是地铺,很少有人家有像样的家具的,有的人家,吃饭都是蹲着、站着的!外婆家的房子已是最好的,但还是比不上那些下放“知青”住的瓦房:窗户上不仅有玻璃,还有网状的钢丝防护窗,门是大红色的木门,屋里还有大板凳,条几,还有教人识字用的扫盲小黑板。“知青”多数戴眼镜,当地社员都是仰视他们的!移民户,据说是远处拆迁来的,他们的房子,也是新的,屋里的桌子、凳子,也都有完好的四条腿的!随着时间的推移,舅妈进门,有了表弟、表妹,外婆就更是天天合不拢嘴了,外婆家的草房子也变成了砖瓦房!

  舅妈对我更是疼爱有加,我也会经常穿着舅妈亲手缝做的衣服、鞋子,在我的同学面前展览,她们都羡慕不已!是的,难忘外婆家,外婆家永远有讲不完的故事……

  时光流逝,古黄河上木桥变成了石板桥、又变成了钢筋水泥大桥;桥下的水,依旧浩浩荡荡地向南流去;桥上的各种车辆,也川流不息。通往外婆家的路,变成柏油大路、水泥路,外婆家的瓦房变成了小楼,我却只有节假日,才有空去外婆家了!再后来,我的爸妈家又成了我孩子们的外婆家,成了我孩子们童年的回忆和乐园。

  时间改变了很多。如今,我的外婆已逝,舅舅家的楼房也拆迁换成了商品房,我的女儿,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我的家也将会承载着我的外孙们童年的趣事,成为他们难忘的乐园,我一定会成为他们心心念念的外婆,延续着一个个属于他们的难忘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