邂逅若天意 相悦两分离（下）

　　执手斜阳下，相依溪水边；俯耳轻轻语，可否忆当年？泪眼向花处，摇首不得言。独伴明月归，相思不成眠；寸断肝肠坠，望穿秋水干。从此双宿飞，百年芳草间。

　　这是我梦想再聚首的日子，但，不可能，只有已逝的片断还算犹新。

　　她有辆凤凰自行车，大链盒的。我凡到北京总能相约在一起，由她导游或骑车到处漫行。去过北海公园划船，重温她少年时期让我们荡起双浆的美好时光，站在“犀牛望月”处体验创作者的灵感。去过动物园；也从前门坐地铁到苹果园再返回，那时两角钱的票可以到任何站，没有安检也无玻璃屏蔽门。在颐和园的十七孔桥上模仿鹊桥会，百米长廊里同赏四季美，昆明湖畔找寻薄瓦片比赛打水漂。

　　我们谈论了许多中外书刊和名著，鉴赏书中文词的精美，感受内容的曲拆，叹息情节的跌宕，重温主人公的心境。彼此都不是卖弄自己的阅览，而是一同爱好，一起分享，一种共鸣，一份情怀。谈宇宙、海洋，生命起源，达尔文及孟德尔，从染色体到基因片断与RNA的复制关系，无不涉猎。

　　由于交往日久，情感交融渐深，相处不设防，做事无遮掩，谈笑没禁忌的地步。按她的话，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心胸坦荡放的开，就像杯中的水般透明。

　　在一起时，常有耳鬓斯磨的亲昵行为，但必须有度。有次开玩笑对她说“看你面若桃李，眸如星辰，顾盼生色，颦笑诱人，秀色可餐也，真想咬一口。”她玩笑的说那不是不可以，那是我的初吻，吻后两种后果“一是你要负责终生，二是我们情尽意绝，不再是朋友。”她反问“你选择那种？“傻子都知道选终生，但可能一生不得安宁。“请明示？”“你那么娇美，还不天天花烛夜，缠绵到天明。”“想的美，话题偏了！”

　　她常说“我们在一起时什么都可以想，什么玩笑的疯话都可以说，但不能做，只有瓜熟，才能蒂落。并郑重其事告诫说“你可以倜傥，但禁止风流，我最反感。心无旁骛，目不斜视，从一而终。我认定你相伴终生，足矣，红杏只在院内开。我只能乞声道“师_父！”“这不是紧匝咒，切记，自律！”我暗叹此生休矣。

　　相对于她来说斗智我多败下风，我原以为她在书店工作，阅读多，识面广。有次去天坛玩，天寒人少，回音壁内就我俩，各贴一边墙，就听她喊“喂！能听到吗？”“很清楚！”“我_很_喜_欢_你！”片刻她又喊“怎么不回答我！”有生第一次听到女孩子直白，真的心慌意乱，也不习惯，哑了。她过来问“没反应呢？”“音太大，没听清。”“振耳欲聋是吗？”我只能讪笑“是激动的。”她假怒说不玩了。拉着就走，出回音壁有一台阶下时，她喊“哎哟！”我问“怎么啦？”“脚扭啦，你要给我按摩。”我蹬在地上隔着祙子按了一会。她说“嗨，你还真会？”“我是医生。”“真的吗？”“但，我是兽医。”随即一脚踹来，虽用力不大，还是重心不稳坐在地上。她调侃说“兽医先生，天那么冷坐地上玩呢？“被牛踢了，”“嗯？还不老实？”我只得认栽，“罚你背我到停车子的地方。”要命，自行车在公园大门旁，远着呢。原来她没扭伤。

　　我对她的喜爱，应始于容颜渐到内涵才智及率真活泼的性格。人的容颜易老，唯学识、修养日臻弥新永不退色。我们多在天安门广场周边玩，人少，空旷，可去的地方也多，累了就坐在一起，她习惯把头靠在我肩上，或扒在肩上一手在脸上抚摸。.“你身高够长，眼睛够大，脸上还有两个圆圆的小酒坑，有没有女孩子偷送秋水？老实交代！”“我呢，是这样认为的，该玩时尽情的玩，读书的时期好好的学，工作后基础稳定了再疯狂一把谈爱情，就像植物一样顺应自然规律，春花秋实，夏长冬藏。若反其道，人生或受损。”她惊奇的说“同我妈的观点如出一辙。”有时我也揉捏她的小脸蛋“嗯，眼大眸亮，睫长鼻高，只是虎牙左侧有，那右边的呢？你是不是去过景阳岗？”“是呀，你怎么知道的？噢-，从山上下来的那只大蟲原来是你呀，哈哈。”够机智的。

　　有次，风和日丽，我们在天安门前的金水桥上玩，她跳“欢迎！欢迎！热烈欢迎！我说你欢迎过外宾？”“少先队员的事了。”我又逗她“我见过，一个很美的小姑娘，手举鲜花边跳边喊，结果呢……。”“怎么样？”“两条鼻涕虫流到嘴里啦。”“瞎说，你在哪呀？”“我就在你身边呀，”“胡扯，你那时说不定还是个小蝌蚪在周游列国呢。”“女孩子说这话没羞没臊，该怎样罚？”她伸伸舌头，仰起那俊美的小脸不情愿的回答“刮_鼻_子！”有时双手抱住我的胳膊假似可怜兮兮的看着我“皇上手下留情，臣妾知错了。”我们在一起时我做错时她是想着法子折磨我；她呢，我就刮她的高鼻梁。

　　玩的时候，也谈未来和生活。有次她问我“喜欢什么样的人生？”“红袖添香夜读书，诗意。”她接道“举案齐眉伴终老，爱你。”我取笑说“那你是孟光啦。”“我有那么胖、黑、丑吗？”“那就相濡以沫吧，”“你说的？”“不行吗？”她笑笑，但有点坏坏的。她突然说“你口罩上好像有只小虫在爬，”我不知是计，取下看，没有。“可能进嘴了，张开让我看，”嘴刚张开，她“吥”的一口，说“先让你尝试以沫的感觉。”“臭丫头！敢如此放肆，来而无往非礼也。”她没及逃脱就被我抓住蹬在地上了，手捂口罩“不要呀！假装的，没敢真吐。”如此淘气，若和她共度一生，应该不会寂寞。

　　也有柔情似水时，我顺便给她带点土特产，她非请吃涮火锅，在花市大街东来顺，炭火铜锅，上边再加酒盒子抽风。没经验，涮的不是生就是过熟，可能的原因，夜里就拉起肚子来，脚后跟及外侧也冻的肿痛。第二天一早她打来电话“懒虫，起床没？今天计划去哪私访？”“娘子，昨夜大肠杆菌在这开会，还没散场呢，脚也冻着了，朕要卧床了。”“我就过去”语气很急。半小时后来到招待所，变戏法似的带来痢特灵片、口服补液盐、碳酸氢钠泡片、冻伤膏、医用护料和酒精棉球等。她用棉球擦脚冻处，我说“昨天没洗脚”，她说“我嫌脏了吗？”又问“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？”一脸狡黠，“在书店，”“在想一想！装糊涂不是？”“明知故问，”“我非让你亲口说，不说挠痒痒了！”“你是医生，行了吧，”“挤牙膏吗？具体点！”“真服你了，兽医！”有仇必报，不留余地也不给面子。

　　一上午哪也没去，相对坐在床上，把我的双脚捂在她身上又外包她穿的长羽绒服再盖上被子。这哪是给我暖脚，是在受戒！一身都是禁区，哪敢乱动？浑身如无数蚂蚁爬样难受，她还有意思问我你在想什么呐？我似开玩笑的说看你一双美目像极了两潭秋水，清澈千尺，我怕跌进去而不能自拔。“她却顽皮的说那好呀，我把眼睛一闭让你永远在水里，” 那我不就玩完啦？”你可变只小乌龟啊乌龟很长寿的哟，你怎么办？”我又逗她。我就变成小美人鱼啊，乌龟行动慢，我可以寻找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呀。”话虽天真，说的我心好酸，好难受。看着她那一脸的无邪和阳光就像无瑕的玉，只有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内，用心呵护，那敢有半点杂念和亵渎。

　　她和基地局长认识是在工作会议期间。我们到京一行四人地方主要领导和秘书，局长和我。临行前业务局长说，给部里的局长和处长二人带点土特产吧各两斤小磨香油和花生米，我给她也备了一份。我和秘书都没有资格进入大会堂，就和局长说还要到北京通县办事，就不住饭店了。这话是真的，单位下属公司与通县某公司有业务关系，我与该公司经理也很熟。

　　下午处长来个电话，让明天九点去局长办公室一趟。第二天，她也要一起去，就跟局长请示一下，局长说行呀，一起进来吧。局长见到她时开玩笑说我以为是个男同志呢，原来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呀，恋爱着呐？她倒很大方叔叔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，是普通朋友。年青人的事我可不多问，哈。局长打趣笑道。又对我说你带的东西可以收下，我和处长的钱你也要带回去，你不收我就电话批评你领导，中午呢，就在招待所请你吃个饭，算是慰劳你那么辛苦带东西。又笑道带着你“普通的女朋友一块吧，就我们三人。出来的路上她笑着说局长也应是厅级领导，很随和对你也不错呀。我认识谁谁就对我好，缘份。她推我一把臭美。我开玩笑说我对领导都是“敬而不畏，礼而不卑，认真工作，虚心学习。”又说我单位的局长脸有点黑，但工作有魄力，下属都怕他，有次他去办公室看报纸，其他人都借故慢慢躲走了，我想我再走留局长一人其不尴尬，就硬着头皮假装也看报纸，这时局长抬头笑着说怎么都走了？我说都有点怕您。他说我又不是老虎，怕什么。他又问你怎么没走？不怕？我说你又不是老虎。局长听后哈哈大笑，报纸也不看了跟我唠起嗑来。还很关心的问我工资、粮票够不够用？食堂饭莱咋样？又语重心长的说不要光知道耍笔杆子，那不长远；要多学业务是本事。片刻又说看你是个苗子，部里若再给进修名额，让你去北京“外经大”提高些业务。她听后很是兴奋那太好了，又可以粘在一起啦。抱住我的胳膊用力摇，双脚乱跳，就像多日不见亲爹的孩子。我说有时领导的话也不能抱太多希望。她不解他们也言而无信？我说领导时常调动的，万一调走了呢？

　　情感至深终有尽，虽然心照不宣，但彼此都心知肚明，未来将是残酷的，面对当时的社会体制都感很无助，哪有抗拒的力量，若免强在一起，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和无尽的烦恼，哪来的快乐可言？

　　我和她最后一面是游了大观园之后。在谈起红楼梦时她提出去趟大观园。她说每想起林黛玉的遭遇都会感叹一番，大观园建成后想去一直都没时间，这次正好陪伴一起去。

　　刚进园就听到红楼梦剧中的背景音乐或主题曲。人的心情好时听啥音乐都是欢快的，反之欢快的音乐也能听出悲伤来，况且这都是哀惋的旋律，徒增烦恼。去了怡红院等几个景点后来到潇湘馆，她在黛玉葬花塑像前表情凝重，并喃喃的自语“侬今葬花人笑痴，它年葬侬知是谁？”泪水夺框而出，她的手帕在裤兜里，我不便伸手，就拿出我的手帕给她擦泪，怎么也劝不走，只得轻拥带走。她泪眼婆娑的望着我说她们相爱那么深，为什么不能为爱出走呢？我只能说她们所处的家庭、社会环境等诸多因素不允许吧。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岂有不懂，只是不愿正视，还抱一息幻想而已。她说“我们院里邻居就有上山下乡的知青姐姐哥哥们，也没见谁生活不下去。”“有苦谁又能总掛在嘴上呢？“你所处的城市比农村还苦吗？“苦，苦的掉渣，我只能这样告诉她。停片刻，本想说你啊，真是少女怀春期，口误说成少女更年期了。她立马止哭，满脸泪痕却笑着说说谁更年期呀？我说歌德这样写的。她说你耍赖！她哭的时候，其实我的心在流血，我怎能表现出来呢，这种压抑比肆放更难受。

　　临走时我到部里把这事的大概和想法和局长讲了，想请局长有机会做她的思想工作，我想，她若找我唯一要问的就是联系局长。局长说你放心吧，小朋友过阵子就会好的，她若来见我，这个工作我来做。你也是个好孩子，凡事为他人着想，难能可贵。

　　这只是我们相聚时浪花中的几朵或花园中的馨香一瓣。我想人生都会遇到过这样的经历，有过一段情，喜欢一个人又难舍难分。初恋，在心中的份量弥足珍贵，都希望终成眷属，但有缘无份的事也不胜枚举，不能长相厮守，曾经拥有也是人生最美人好的回忆，它，虽然有些沉重。喜欢一个人总希望她快乐的生活，若不能给予，就不要破坏她已有的一切，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