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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里,儿时的记忆
  年过六旬后,不知怎的,我老是爱做梦。六十岁之前,平时从没有梦中记忆的我,现在每隔上十天半月的就会做上一次梦。这些梦的内容大抵同类:都是儿时零零碎碎的记忆。

  我第一次做梦,2018年底的一个夜里,和儿时的玩伴打闹,玩得很开心,以至于我兴奋地大笑起来,笑声惊动了正在熟睡的老伴,她把我从梦中推醒。醒来后,我才意识到:刚才是在梦里。那时我已退休,天亮后,我决计要回老家,想把我的梦告诉他们。

  一桌丰盛的午餐和几杯甘醇佳酿,打开了我们几个的记忆:我们村庄的旧貌,村庄里的人和当年发生在村庄里的事,村庄周边稀奇古怪的名称以及一些优美动人的传说……伴随着这美味佳肴,像石隙中的泉水汩汩地流淌出来!

  我们的村庄不大,1964年,总人口231,其中;吴姓人家21人;周姓人家7人;其余的203人皆为孙姓人家。那时全村拥有土地1505亩,人均土地7亩。村庄四五十户人家,成“一”字形东西排列,清一色的土墙茅草房。村的东头有个土地庙,庄名孙小庙。村庄坐落在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南端,蓝桥湾的东岸。这里,虽不见山清,但可见水秀。蓝桥湾发源于平阿山,自南而北蛇形蜿蜒地流进淮河的一个支流芡河。听过《七世团圆·魏学士与蓝玉连》的故事吗?这个凄美而动人的爱情故事的发生地,就在蓝桥湾入河口南1.5公里处的蓝桥,我们村庄与蓝桥直线距离2.5公里。老哥们觉得,最感兴趣的还是村庄周边的离奇传说。

  那时的村庄南北,有四条东西走向而近乎平行等距(约400米)的自然形成的大沟:庄南的名“南料沟”;庄北的依次是“北料沟”、“小妖沟”和“龙湖沟”。这些沟自然形成并不稀奇,实际上是村东广袤平原地的排水沟,平时沟里无水,只在雨季才有水,这块广袤的平原地,俗称“龙湖”,“龙湖沟”名由此而来。四条沟都发端“龙湖”,流入蓝桥湾。“小妖沟”因弯曲而排水不畅,常使村庄遭受水患、土地淹没,历史上这样的事件经常发生。引起了“龙湖龙王”不满,而问责于“小妖”,小妖不服,便与龙湖龙王大战,小妖从北料沟运送补给物料,而龙湖龙王则从南料沟运送补给物料,故名“南、北料沟”。在我们的印象里,小妖沟中段南岸有一块荒地,面积有四、五亩地大,其实就是当时我们几个村庄的乱坟岗,荒地里埋的都是未成年而夭折的孩子,“小妖沟”可能因此而得名。有荒地的这一段沟很深,常年积水,村里的大人都说:有过好多小孩淹死在这里,所以,大人都告诉孩子:不要到小妖沟里玩水。我父母不止一次地给我讲过:小妖沟水里漂出来过小花鞋、小玩具……如果不是几个人一块,我们是断然不敢去小妖沟的。

  村里跟我同龄的有七、八个,那时,农村是没有幼儿园的,入学年龄一般都是九周岁以后,我就是九岁入小学。大人们忙着挣工分养家糊口,我们为什么对那时的数据记得清楚?就是当时有一个分配原则叫“人五劳五”,一个集体(生产队),分配任何劳动果实,一半按家庭人口分配,另一半则按家庭劳动的工分分配,大人之间交流的话题就是这些,我们听得多了,自然就印象深刻。小孩子到了三、四岁,在大人的指导下,结成一个个小团体,大家彼此照顾,相互监督。有时我们也背着大人去干一些越轨的事:比如到沟里去摸鱼,我们几个年龄稍大一些,到沟边玩,看到清清溪水里的鱼儿游动,就跳下水去,每次下水都能捉到两三斤鱼甚至更多,把鱼拿回家,轻者挨一通骂,重者小屁股被打红。就这样,也丝毫没能制止住我们摸鱼,因为每次看到鱼在水里,心里就痒痒的,禁不住诱惑,把父母打我们的事又忘了,我父母亲不止一次地说我“不长记性”。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我们入学。

  1971年,茨淮新河开挖,把我们的村庄分割成两半,村庄四分之三的人口(210人)仍留在原址(茨淮新河南岸),四分之一的人口搬迁到对岸。自然,我们玩伴中的两人随家迁居。自那时起,茨淮新河的滚滚清流分开了我的玩伴,冲走了我儿时许多美好的记忆。

  我的人生轨迹:上学(从小学到大学毕业)一→工作(从离开学校和家乡到工作岗位)一→退休(赋闲:我2018年底退休,跟着儿子搬迁到城市定居)。前两段,玩伴说我是“读书痴”、“工作狂”。的确!那时,我没有时间想那么多,也顾不上。他们(我的玩伴)也和我一样,虽在老家务农,只是工作性质不同而已,他们忙忙碌碌地奔波生计,同样也无暇顾及。

  吃罢了中饭,他们几位领着我,分别到了各自的家里。每家都是一进宽敞的院子里三间两层的小楼,外观上:有尖顶的,有平顶的,造型不一;走进室内:皆装潢考究,色调自然,家具摆放得体。看后,我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叹道:“你们是提前进入小康了!”我们走到村口,放眼整个村庄,一条东西宽阔的水泥大道两旁,整齐地排列着两排造型各异的建筑群。我这才意识到:我们的农村真正是今非昔比了,眼前的一切告诉我,这里俨然是两排精美的别墅群!

  在去茨淮新河大坝的路上,我们都沉默了,似乎都在想着什么。我们中的一个开了口:“说实在的,今天的拥有,归功于党和国家的改革开放和富民政策,归功于在正确政策引导下我们共同的奋斗。”我拉着他的手说:“你说得对!不容易呀,我们这一代人,小时候连吃顿饱饭都难,饱饱地吃上两个白面馒头更是一种奢望。”

  到了茨淮新河大坝,我们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河水,指点着小妖沟、龙湖沟……的位置,心情久久不能平静,这些早已消失了的名词,仿佛定格在我们脑海里,烙印在我们心上。“梦里,儿时的记忆”让我们和今天有一个鲜明的对比;它勾起了我的故乡情,牵动了我们的玩伴情,这里是我们的根,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把子女教育好,把生活安排好、把家乡建设好、把祖国建设好!

  我依依不舍地和几个玩伴分手,回来的路上,我心情特兴奋。李商隐的诗句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”我觉得应改成“夕阳无限好,就是近黄昏。”太平盛世的今天中国,我对未来充满信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