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的光、雨及其他

   如果仔细观察,江南的人会发现,今年从立夏以来,江南的大部分地方都在下雨,天空变的只是偶尔晴朗。我看见河水涨了;水资源储备足了,用水问题可解了。老子说:“上善若水。水善利万物而不争,处众人之所恶,故几于道。”(《老子今注今译》,陈鼓应注译)水,最接近于“道”。所以,江南的夏天有雨水,并不是坏事。相反,可以从雨水中联想到“道”。“道”是无形质的,人的肉眼不可见的,但是它却是真实存在的。万物从“道”中来,是“道”产生了万物,同时,“道”还是万物的归宿。陈鼓应说:“‘道’是老子哲学上的专有名词,意指构成宇宙的实体与动力。”陈鼓应认为:“中国哲学的主干部分是道家而非儒家。”陈鼓应还认为:“老子是中国哲学之父,中国‘哲学的突破’始于老子。”(《老子今注今译》,陈鼓应注译)陈鼓应先生是研究道家的台湾学者,他所说的是可信的。

   夏天的早晨五点钟,天就亮了。最近以来,我夜间的睡觉时间减少了,有时候四点多就起来了。天刚亮时,那光带着一点暗淡,随着时间向前的推移,光的暗淡渐渐散去。如果喜欢早晨,会发觉那一刻是真的抓住了时间。时间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,时间是什么?贺麟在他的文章《论时空》中回答了“时间是什么?”的问题,贺麟认为:“时间是理。”“时间是自然知识和自然行为所以可能的心中之理或标准。”(《近代唯心论简释》,贺麟著)如果天气晴朗,会看到夏日的光照特别强烈,甚至能灼伤人的皮肤,这就是为什么在夏光之下一晒就变黑的原因。天地之间流行着阴阳二气,夏天是阴气渐消、阳气渐长且到达最盛的季节,所以人会觉得夏日之光是一年中最热的。

   一天之中,光明总是与黑暗交替出现。所以人世间,既有光明的一面,也有黑暗的一面。事物均有两面性,一正一反,相反相成。怎么认识光明?那是象征了希望的事物。希望之可贵,在于人需要一点点的希望才能活下去,希望如果消失了,那人活着的勇气可能也没有了。自杀者自杀的原因可能有多种,但是其中有一种原因是相通的,也就是自杀者看不到生的任何希望,而是看到生的绝望,所以才会选择死。死是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要面对的,人的死,也不外乎两种:早死亦或晚死。不管是早死还是晚死,人最终都得死,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。光明是生的希望。如果没有光明,那也没有生活。怎么认识黑暗?黑暗就是光明的反面。就好比:“死是生的反面。”(冯友兰语)一个整体的两面:光明与黑暗是一个整体的两面。这是自然而然的。人要做的不是控诉黑暗,控诉无济于事,控诉了黑暗还是会来,而是怎么走出黑暗。黑夜里的电灯光,就是人们走出黑暗的一种途径。

   夏天里常见的还有雷雨。《易经》里有一个卦可用来解释雷雨,就是“解”卦。“解”卦是下坎上震,即“雷水解”。《序卦》说:“物不可以终难,故受之以解。解者,缓也。”“解”卦的卦辞说:“解:利西南。无所往,其来复吉。有攸往,夙吉。”傅佩荣对这一句卦辞的翻译是:“解卦。西南方有利。无所前往,那么返回来就吉祥。有所前往,早些行动吉祥。”傅佩荣对这一句卦辞的注解是:“解卦之‘利西南’,表示仍然适宜顺守而不可冒进。当大难缓解时,有两种选择,一是‘无所往’,不采取任何行动。‘其’为语辞,‘复’为返,先固守阵地,休养生息,就可吉祥。二是‘有攸往’,亦即仍须纾难,此时应该及早为之。‘夙’为早,为速,这同样也是‘吉’。”(《傅佩荣译解易经》)

 “解”卦的《象》曰:“雷雨作,解。君子以赦过宥罪。”这里的“赦”,是宽免的意思;“宥”,是宽恕的意思。

 夏天还有一个事物须引起注意,就是台风。我居住在东南沿海地区,这里是夏季台风的多发区。几乎每一年要经历台风。一般情况下,台风形成于海上,形成之后会袭击陆地。台风是一种自然灾害,它本身对人类没有太大的益处,尽管台风也会带来雨水,但是它的破坏力远远超过了它带给人类的好处。每当台风来时,被台风登陆的地区的人们,都将彻夜难眠,人们或在自己家中抗台,或在外面的风雨里抗台,或在其他需要抗台的地方抗台,总之,第一要务是抗台。同时,台风也锻炼了人类认识自然和防范自然灾害的能力。

   上面所说的事物都与人有关。孟子曰:“万物皆备于我。”如果你仔细观察万物,会发现事情真的像孟子所说的那样。但是在认识事物的同时,也要关注自身的精神性。人不是一个单纯的肉身的存在,人的意义还要看人的精神性。人的肉身最终要消亡的,能够留存的唯有人的精神,或者说灵魂。

   夏天常常易忘的事是看书。我看过的书不多,比如小说,现在基本上不看(主要是没有时间看)。有时候,我会看一下佛经。佛经上说:“不立文字,见性成佛。”我觉得非常深奥,要理解佛经上的这句话,并非易事。有时候,我会看一下儒家的书。我觉得儒家讲的是“做人哲学”。尽管儒家是有政治理想的,但是儒家的政治理想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实现过。现代社会的思潮,又是多元的,所以也不可能由儒家思想主导。最近我看的书是《老子》,不是简单的看,而是在研读了。夏属火,火主心,五行上这么说。也许在一年四季中,只有夏季最适合看书。一杯茶,一本书,一张沙发椅,可以使人坐下来,安静地看一会儿书了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22.6.15初稿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22.6.19修订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