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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家散文丨美遇山茶花村庄(宁新路 )

那些奇特的美,如同艳遇,是要碰运气的。我们被傣族人的山茶花迷住了。漫山遍野的山茶花,像粉嘟嘟的小姑娘,张着小嘴唱山歌。一坡又一坡浓艳的茶花,把我们吸引到了一个山口,谁能料到山下的奇景,比山茶花还要美艳:村落涂上了厚厚的金,也穿上了玫瑰色婚纱,那不是金,也不是纱,是晚霞。这浓厚的霞光,把一个苍老古朴而建筑精美的傣族村染成了一幅色彩纷飞的油画。这个叫糯干老寨的山乡,是云南澜沧一个迷人的地方。

站在绚烂多姿而芬芳扑鼻的花丛里眺望山寨,峡谷里山寨的房屋,在金阳里多了几许神秘。疾步扑向山寨,山路弯了几个曲才到了去山寨的路口,寨也让人生情。山茶花几乎拦住了山岗的路口,山茶花开遍了小道旁。这笑得开心的花朵,这香醉人的空气,这油彩一样的阳光,这像傣族姑娘服饰和裙子那样层次丰富的山寨,还有那山寨在房檐边向人招手的芭蕉树,还有那“哗啦啦”流向山寨的金波闪烁的小河,都似甜香的米酒,让人激情满怀。

山茶花丛中闪出两个傣族少女,她们每人手捧一捆山茶花枝,粉红的脸与山茶花一样美艳。山茶花就开在她们村边,采摘这么多山茶花要做什么?少女说在北京和昆明上大学的哥姐要走了,他们要把山茶花带到学校去。用山茶花送行亲人,多有诗意的事情,多么浪漫的女孩啊!多想知道她们心田装有多少美的念头,再要同她攀谈几句,跟她去看看她们大学生的哥姐,问他们为何要把这么娇嫩的山茶花带到学校去,还想知道她们家人情牵山茶、山茶花的情愫。可两位少女怕见陌生男子,面对我们羞涩得一位低头不语,一位舌尖不停舔唇。随之嫣然一笑,像蝴蝶一样“飞”了,眼紧瞅她们“飞”入巷子里,可巷子花太艳,树太多,竟然让她们风一样地在眼前消失了。

看上去远古的村寨,是一色的青瓦木制阁楼式房屋。这样的房子,虽是傣族人的建筑特色,却保持着明朝风格,或者保持着唐朝和宋朝风格。他们保持了祖先创造的最智慧的地方,木、竹、砖、瓦结合一体,形成了宽敞、高大、精美的阁楼造型。虽然样式古老,却仅有几百年历史,但它透着远古傣族人浓厚的文化。

山寨飘着茶香,谁家在沏茶,香味沁人心脾。闻着茶香走去,而跨过进寨的一座小桥,小桥下面还有另一番动人情节:从山茶花开遍的山上流下来的河水,青绿得如山茶花的叶子,水上也飘着山茶花,水里游着洁白如雪的鸭子,鸭子翻滚般地捕捉鱼也逗着随波起舞的山茶花,小河边沙滩上是星星点点的圆而光滑的绿翡翠石,原来那不是绿翡翠石,是鸭蛋。谁家的鸭子下了蛋,在等鸭主人来收蛋呢?人们经过小河谁也没有去拣它。

茶香来自小河边一位姑娘家。姑娘家的茶座宽敞,她请我们品尝她刚沏的茶。精致的瓷茶壶上是艳的山茶花,长得像象鼻的壶嘴,优雅地吐出汤色明亮的茶,本来弥漫茶香的茶屋,香气更加浓厚悠长。茶是生普洱,好像是古树新茶。这是极品茶,喝在口中,甜爽里透着浓醇的味道,还有那滑口、润喉、回甘的感觉,几口入腹顿时舌根生津,神清气爽。姑娘的哥哥是热情的傣族小伙,他讲了茶的许多玄妙之处,让人增了见识。尽管他的话大多听不懂,但我知道了他在开茶叶加工厂,也知道了他的妻子与妹妹在北京马连道茶叶街做茶叶生意。京城马连道茶叶一条街,那可是全华夏茶叶黄金街,能在这里做茶商,不管生意大小,都是了不起的。茶房后面就是他的茶厂,茶厂里码满了装好箱的茶。

当然这茶厂,政府财政是有补助的。这茶一定是发到京城的。喝着这甜香的茶,对这茶起敬,对傣族茶博士也起敬。这相对京城来说远在天边的小山寨,这开满花的茶树,这茶,这茶屋,这山寨,这美丽的傣族姑娘和傣族茶博士,都连通着京城,沏茶姑娘和茶博士的茶让人回味无穷。告别时他们送我一块生普洱茶饼,茶香四溢,竟把我香了一路。尽管他们在做茶厂与销售,但傣族人的质朴与热情是没有杂质的。

喝茶的功夫,金阳变成了血红色,古老的傣家山寨又是一番绝美的晚唱。走进寨子街巷,上了一户傣族人家小楼,只有两位老人,老人的话听不懂,但像待贵客那样迎我们上楼来。阳台上的茶树也正开着茶花,红得鲜亮。火堂火光映屋,茶桌上的瓶子里插着山茶花,很像是那两个小姑娘采的山茶花。一定是其中一位小姑娘采的花,一定是她哥或姐把一束山茶花插在了家里花瓶里。小姑娘一定是送她上大学的哥或姐去路口坐车去了。多想听这山茶花和美丽傣族少女引出的故事,可又成了一个影子,让人心里产生无限联想。

夕阳里的古寨,静的动的,还有风,都成了葡萄酒色,让人沉醉。我们走向寨子深处,去享受古寨里晚霞尽染之美。沿着小街漫步,茶香、饭香让人很想留下来。有人想留我们吃晚餐,那是一个叫波叶过的傣族汉子,他正在修建制茶厂,我们聊投资,他有几十亩茶园,他渴望与外界联系。天已渐晚,暮色要留客。他说他家有好茶,喝一壶再走吧。看他忙得分不开身,哪好打扰。又遇到一个热情洋溢的傣族人,一个办茶厂的人,这山寨的人们谈吐并不像远古的房子那样陈旧。

回京城常想起那个山寨。在京城的马连道茶叶一条街,看到了云南景迈古茶树品牌的茶,闻起来还是山寨的那种茶香。对这茶有了一份亲切感,这是来自山茶花盛开并且很美的那个村庄的茶,它勾起了我对那个金阳和夕阳里山寨的长久回味和遐想。


         宁新路,供职于财政部,《财政文学》主编,高级编辑。著有长篇小说和散文作品集《别把阳光浪费了》《近处的风景》《人在西阳里》《朝着阳光走去》《空白一片》《阳光照到星期八》《来去无尘》《会笑的云》《相思树》《熟悉的陌生人》《财政局长》《转世天狼》等16部。长篇散文获第26届中国新闻奖一等奖、散文作品获第五届“中国散文冰心奖”、第二届孙犁散文奖大赛一等奖、第二届中国报人散文奖等数十项文学作品奖、第六届长征文艺奖。《一位财政部长的两份遗嘱》被中宣部印发领导干部《活页文选》,被湖北等省选为公务员考试必读文章;散文《相思树》、《旧土》、《地窝子》分别被选入语文考试试题。曾为武警部队总医院政治部宣传文化处处长,2001年转业到财政部,中国散文学会副秘书长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