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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,耳朵没有清醒过来

凌晨4点,醒来于女儿的闹表之前,外面是清透淅淅沥沥的雨,如弦弹心,思绪万千。我和女儿都没睡好。

女儿赶6点20的火车。我翻身开了灯,打开纯净水的开关。女儿让我好好睡觉,不必送她。我知道,俩人同时用卫生间,会很不方便。我穿好又躺下,女儿则忙忙碌碌。我一会问她要不要带个热水杯、一会问她要不要装上些餐巾纸、一会又想着给她装点小零食、一会又问她带没带好身份证。女儿忍不住说,“妈,我二十岁了,不是小孩子了,你说的吃的我通通不带,你说的身份证我已装好”。

我躺下还是不落忍,想着雨伞该是需要的吧,女儿不再理我。

一场疫情,弄得我们母女俩朝夕相处近半年,一会好、一会坏。昨晚,我莫名地找茬发脾气,一会又对女儿说对不起。心里,很是矛盾,想着该开学了,又不希望开学;想着该女儿该出发了,又不忍她出发。女儿叫我气得没脾气,帮我清理清理了耳孔,依在她身上很舒服。她又顺从了我,该洗的洗、该晾的晾,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物件也都大致归了位。我问她,我们处得如何?女儿说:“尽管时好时坏,但还行!很多母女都快处得水火不容了”。

女儿很独立,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。

女儿很卡点,但我忍住,否则会弄得她手忙脚乱、心烦意乱。

5点20了,女儿才出门。我终像个帮工一样,帮她把一个大箱子费力地整下楼来。女儿没有拒绝我陪她。两个箱子,对一个女孩子来说,真得很沉。

赶到汽车站,已经5点45了。师傅一听是6点20的火车,也急了,说太卡点了,半小时的路呢!好在清晨,车少路宽,师傅把车速开到了120,并嘱咐孩子下次出门一定要早半小时,并问孩子是否带好身份证。一早碰到一个好人,女儿一天都会很顺的。

女儿突然对我说了一句话,不知是因为车速快,还是女儿说得很小声,我才发现凌晨时的耳朵没有醒来,意识其实也很昏沉。我有些困惑地问她,“你说的啥?”女儿抓着我的手,真诚但依旧小声地说了句:“妈,谢谢你送我。”我怔怔了,抚摸着她的手,说的竟是“下次记得早点出门啊!”

到了车站,按照师傅的安排,女儿去飞奔取票,师傅帮我卸行李。师傅帮我把行李提到斜坡道,我主动要了师傅的电话,他真是一个好人。我拉着两个行李箱去找女儿,听到播音员说车进站了,以为是女儿的那趟车,忍不住对女儿喊:“快点啊,车已经进站了”。女儿取票出来,心疼地看着我问:“你一个人把它们拉上来的?”,我说不是,是师傅帮忙。女儿回了句,“还好,它们太沉了”。我催女儿赶紧进站。没两分钟,女儿隔窗打来电话,“妈,不急的,车预计晚点37分钟”。我松了口气,才看到天空已经彻底停了雨,而初霁后的天空是绚丽的。

送行的人不让进,我又不忍离去,想着女儿赶火车、乘飞机、再乘地铁去学校,两个大箱子,够她受的。而2020年的天气,太不稳定。而此处晚点近一小时,下一个行程的不确定性就会增加。她只要没踏进宿舍,我的心就随她一路颠簸,是不会定的。

我拽拽耳朵,想着女儿那句“妈,谢谢你送我”,竟涌出泪。想想朱自清的《背影》,觉得人人都能写出,个中滋味也是送别的父子、母女之间都能体会的。孩子总嫌我们笨,总嫌我们叨烦,却也能体谅我们生活中的不易。如今,我们当过了子女,也为人父母,在需要互换的角色中都体验了一遍又一遍。女儿别过去的身子,想必眼中也是蓄满了泪。只是这耳朵,在凌晨确实没有清醒,女儿猝不及防的示爱,我竟然不晓得如何接受。父母心,儿女心……感慨万千!

我忘了在分别前抱抱我的孩子,因为我们总在追赶时间!而早上,耳朵没有清醒过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