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灯满街闹元宵


  秦岭深山里的人们,把传统节日看得很重,特别看重四季之首、新年后第一个盛大节日。
  
  五天年如闪电一样快,“破五”一过,就开始张诺起来,准备闹元宵。真佩服一个“闹”字,可谓画龙点睛,一字传神。人如潮,车如龙,车水马龙在大街上蠕动,什么比肩接踵,什么挥汗如雨,什么人山人海,仿佛总是辞不达意。吵闹声,喊叫声,在吃腻了大鱼大肉后,变成更清脆更如婉转黄鹂鸣叫一般,磁性陡增。今天这闹市上,主角已换性别,是妇女们在一手遮天。
  
  长长的大街,成了红彤彤的花灯海洋,海洋里人头攒动,花灯出奇的漂亮,惹得挑选花灯的人们,步子难以迈快,仿佛只有停留在这样的行列中,才能将新年留住,将元宵节捧起,将一个新春天一下子揽进怀里一样过瘾。花灯有动物植物人物飞禽走兽“装”的,有花鸟鱼虫“变”的,有梅兰竹菊“长”的,有米老鼠唐老鸦孙悟空猪八戒唐僧“走”的,今年的花灯,更是格外吸引孩子。孩子们总想久久驻扎在新年气氛里,永远也不要长大,如童话故事动画片人物那样,永远可爱无比。从那一张张天真烂漫的童稚脸上,能找到准确答案。
  
  要知道,花灯对于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?她们大多来自乡下,乡下女人是为年前办年货没有逛够城,找下的这一趟进城美差。既来之则安之,她们就不打算急着回家,反正太阳还高呢,现在交通这样方便,上了通村公交车,一屁股就坐到了家,再说,最后的末班车还早哩。花灯品种琳琅满目,要在花灯海洋里挑一对儿既经济实惠又结实耐用更称心如意的,还真不容易,女人们是天生的当家理财能手,她们在比较与鉴别中遂家筛选,直到筛选出最中意的花灯,才肯掏腰包下钱注。( sanwen.aiisen.com)
  
  花灯乡俗,如巍巍秦岭般屹立在百姓心中。女儿添了第一个孩子,外婆一定要“送灯”的。外婆送花灯,寓意让孩子长命百岁,福禄寿喜相伴一生;这花灯,一送就是三年,第一年买一只花灯,第二年也是一只,到了第三年,叫做三年灯满,一定就要送上一对儿花灯,寓意圆满。送花灯还须配上花馒与蜡烛。眼前这个中年妇女,想必是给外孙送花灯的吧,你看她挑得多仔细!
  
  少妇们抱着牵着拽着怀揣着甚至像袋鼠妈妈一样,将孩子装进肩膀上的“袋子”里,在人群里随波逐流,甚至有孕妇怀着宝宝,照样在人群里拥挤,仿佛不拥挤就不算闹元宵,不拥挤浑身的力气没法散似的。花灯摊子前,差不多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。好奇的小孩,越是够不着高挂的花灯,越要双脚掂起,非用手去够不可,结果却非常失望,所幸孩子们最健忘,一会儿又将眼光投向另一处花灯摊子。孩子转移了注意力,大人就得格外小心,稍不留神,他们就不知道被挤到花灯海洋那一个角落。
  
  在花灯的海洋里,乡下女人们任性挑选,使劲砍价,正月天,闹元宵,她们有备而来,有的是时间,有的是精力,有的是智慧。新年的美食、男人的伟岸,新年的喜气,滋润得个个精神饱满,开发得人人睁眉豁眼,底气实足。如果遇上花灯摊主是个大男人时,尽管秀色可餐,美女养眼,为了生意红火,那经得起美女死缠硬磨?就不得不“忍痛割爱”了,乘早打发掉眼前“销魂”者,横一心,牙一咬,干脆将花灯压到最低价,卖给精明的女子,罢罢罢,薄利多销嘛。乡下女人自然美滋滋的乐,暗自高兴,却不肯露出一线白齿,天机不可泄露啊。
  
  一旦遇上的花灯摊主是个十分精明女子,话就不好说了。女人对女人,针尖对麦芒,旗鼓相当,犹如重量级别相当的举重选手相逢一样,不说狭路相逢,至少是半斤对八两,总会来一番掰手腕般暗暗使劲价钱较量,反正孩子看上这一对花灯了,这会儿,即使给对儿金花灯,孩子也不肯换,乡下女人只好硬着头皮砍价,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,理剥千层,层层有理。
  
  孩子早已等得不耐烦了,妈妈还在一味的砍价。总算将花灯弄到手了,还需摊主简单“培训”一番,怎样开关花灯,怎样换电池,这电气化时代的花灯,一切都让电气化给OK了,再说又没有使用说明书,不作简单培训,行吗?昔日那纸糊的花灯,不知何时早已悄然退出了花灯闹市。再说,那纸糊的花灯,是经不起大折腾的,稍不留神,或大风狂吹,花灯里点燃着的蜡烛一旦倒了,马上就会引着花灯,花灯立马变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,孩子的本能反应是立马灭火,火球虽迅速被熄灭,那样的花灯还能打上,继续四处疯张吗?